票根里的旧时光

(资料图)

□梁凌

人在光阴里呼啸而过，总会留下时光的印记。这时光既是一个人的，也是一个时代的集体记忆。你用过的站台票、吃过的餐馆、发过呆的酒吧、走过的街道，千千万万人也曾经历，而如今，它们可能已消失了，或正在消失，消失在时光隧道里。

如果遇到一个有心人，把这些一一记录在册，是不是有点意思？《票根记》这本书的作者马继远就是有心人。马继远是河南洛阳人，现居深圳，出版有散文集《此间曾有我》《在深圳》《票根记》，曾获第十届深圳青年文学奖等荣誉。

马继远说，他从小就爱留存东西，小人书、烟盒、糖纸、一片树叶，他都可能留存。长大了，收藏就更丰富了，日记、明信片、邮票、车票、电话卡、证书，还有捡的石头……五花八门，都是他的宝贝。现在时尚的人都爱“断舍离”，他却舍不得这些旧物，只因旧物里藏着他的旧时光。我相信他留存这些物件时，一定不知道冥冥中的天机。

天机总在不经意间乍现。2020年一个秋日，他翻看这些旧物，忽然想到，这些物件，将来谁也说不出其中的故事，随着时光流逝，许多物件，后人甚至不知何物，何不趁现在把它们写出来，图文并茂，留于后人？于是，就诞生了这本《票根记》，于日前出版。

“铁肩担道义，妙手著文章。”《票根记》既是对自己的热爱、对生活的热爱，也是一种社会责任。

《票根记》即将付梓时，马继远问我，这本书该如何归类？肯定不是纯文学，他只是在记录。——他一直喜欢用“记录”这两个字。在他看来，他写文的动机，一直是记录，真实记录生活的点点滴滴。说是纪实吧，也不确切，应该算是“非虚构”，最后他说。

不过在我看来，《票根记》是文学的。“现在回头再看，在一座城、一道街、一条路上走过的光阴，都是个人生命的一段历程。街景变迁，记忆消磨，对于个体生命，那些碎碎念，那些心魂惊，多年后依然能够记得的，委实都弥足珍贵。”（《解放路》）。

“母亲从重症室被人推出来，我们把她往回家的车上抬时，她突然睁大了眼，看到我，挣扎着想坐起，然后就躺下了，眼角流出两大滴泪。我已泪流满面，说：妈，我们带你回家。”“今年看电视剧《人世间》，主题曲里有一句，‘人像雪花一样飞很高，又融化’，听得我流泪不止。人终将离开，这是所有人的宿命。”（《老照片》）

这些对生命的冷静感悟，读来让人泪奔的亲情，还有书中看似随意丢下的珠玑——“生活大约就是这样，衣食住行，可以再加上几个字，走走停停。”（《租房》）。“我从海边来，到一个叫洱海的湖边，来看海。”（《大理》）——都很难说不是文学。

虽然作者一贯低调，不习惯人家称他作家——“作家不是你想当就能当。”（《会员证》）但我认为，作家也不是“你不想当就不当的”。一个写作者算不算作家，不是他自己说的。读完《票根记》，你很难说马继远不是作家。他的文字正因为诙谐、跳脱、不刻意，所以更干净纯粹。如果赋予它一种颜色，应该是莫兰迪色，浅灰，淡蓝，看上去很天然，不会让人视疲劳，很高级的色彩。这是成熟作家才能达到的境界。

如果说《票根记》是一本关于收藏的书，也很中肯。里面的物件虽不像稀有的古玩字画一样贵重，但对一个喜欢研究社会变迁的人，对一个怀旧的人来说，却非常有意义。它差不多是一部时代幻灯片。阅读过程中，我想起了自己曾经用过的201电话卡、寻呼机、小灵通、站台票等，不看这本书，我几乎忘记，再过些年，它们会尘封于岁月。洛阳的解放路、王城路，曾经是什么样子？现在，我又在《票根记》中追溯了到二十年前的旧时光。作者说的音像店，我冒雨去买过《克莱德曼钢琴曲》。他说那些胡乱生长的法桐树，也是我青春流连的地方。他说的路边那一对恋人，我甚至怀疑是不是我和初恋。

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一口气读完一本书了，《票根记》创了个奇迹，让人爱不释手。我知道，我读的是作者的藏品，作者的人生故事，但又何尝不是自己的旧时光？相信看完这本书，大家都会有这样的共鸣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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